圖 | 文:船頭尺
聽說這書好久了,那天在舊書店遇上,一口氣看畢丘世文的《同行四分一世紀》。四分一世紀,從前聽來無法想像的時限,現在卻是屈指可數。許是年長了,認識達四分一世紀人愈來愈多,生死友誼也經歷了一點點。
想起那年八月,在深切治療部門外醫生跟我們說,你的心臟已停止,你的親人、好友逐一在床前送你走完人生最後一程。我趨前按著你的手臂,內心默禱,願你一路好走,期望他日天國再重聚。霎時間,天人兩分,頓成永別。誰也沒有想過,年輕的你天不假年,三十多歲,走得太早。在你雙親面前,予欲無言,面對失去獨子的悲痛,任何安慰的說話都顯得那樣軟弱無力。
下雨天總掛念從前
在準備你的安息禮時,往日相識相交的一幕幕浮現腦海。原來我們早在中一那年已認識,你就坐在我前座,總是班中搗蛋分子的你,一次又一次將中史老師的課本丟出窗外,氣得他乾瞪眼。中四中五我們大夥結伴天天到自修室準備公開試,悶了,就跑去打籃球,或是拿著出奇蛋內的模型小車玩個不亦樂乎。有你,總有笑聲。
在團契的小天使活動中,我收到精緻的小禮物和字跡秀麗的鼓勵咭,掀盅時我實在怎麼樣也想不到是來自粗枝大葉的男生如你。而你,許一直是我生命的小天使。中六中七我們組成義工隊一起四出探訪服務,你總將勞苦的工作扛在身上,還笑嘻嘻的,半點也不介意。多少個日與夜,大夥一起攀山露營,享受烈日辛勞汗水雨水過後的自然風光,看樹看花看流星看世界。我們分享過青春時光、笑聲淚水、夢想理想。
往後,大夥各奔前程,有的考進大學、有的移居外國,又逐一投身社會、組織家庭。漸漸,個別偶有齟齬,便於營營役役的生活中疏於聯絡。然後有一天收到你患病的通知。多年不見後重聚,驟見原來健壯的你變得瘦削,讓我心痛得忍不住不恰當地流淚。而你,反倒笑著安慰我。
在你短暫的人生道上,經歷風風雨雨,最後卻無法抵禦病魔。
知己同行
四分一世紀,不是重點。重點是同行。書中寫道:「生命,不用長短來衡量;只要他光芒燦爛,活得真誠,留下了活的榜樣。」死亡,不是人生的句號,卻讓我們警惕生命如朝露,更應珍惜感恩眼前所有。
因著你,我們這一夥原已四散的舊友又相聚。千帆過盡,從來最了解彼此的就是年少故友。可能這是你送給我們的最後一份禮物。在生與死之間,失而復得的友誼成為友儕間最彌足珍貴的瑰寶。
God has found you and me
在陳修治醫生離世前兩天,丘世文曾表示,在交往的二十多年中,陳修治從來沒有向他喋喋不休地傳道。當時陳修治面帶微笑簡短地回答:「God will find you」。陳修治的離世,讓丘世文切切反思生命及人生的意義:「…我剎那間有點兒感慨,人生為什麼營營役役,要等到入土為安才能得到至死方休的永恆安息。」後來,丘世文同樣因患上癌症而逝世,但於離世前數星期,經歷上主救贖的恩典,終於受洗歸主名下。
生命去留從不由人。友情,不會因生命終結而停頓。每年八月,總會想起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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